于是他平静地沐浴更衣,平静地退居书房,平静地度过了最为平和的一个休沐之假。某日,风吹动架子上晾晒的卷帙,恰巧停在一句「雅态妍姿正欢洽,落花流水忽西东」。
许问涯的视线久久巡睃于那行诗之间,自嘲之中又大感释怀。尔后,他走出了书房,指挥丫鬟仆妇为清源居的那位梳妆打扮,尝试着一同与这位真正的妻子,从赴宴开始培养感情,哪怕是表面上的。
冬日的衣料厚实,许问涯也从来没牵过她的手,自然没能察觉她袖下的干坤。那所谓的玉结环丶传家镯之属,早便被刻意抛之脑后,假以时日,一定能全数忘怀。
他们出入成双,长辈赞叹,同龄艳羡,一切都在走上正轨。
——不该吗?这才是正统。
许问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甚至每当夜深人静之时,他都快要梦不到云湄了。
这……很好啊。
他没有沦为父亲那样的人,独自咽下所有的恨与苦楚,成全了她。
真的很好。
这样的发展,他丶宋浸情丶许宋二府丶包括……云湄,这形形色色的所有人,俱都会乐见的。
一切尽皆在平稳之中走向可以预见的未来。无非是与真身感情升温,诞下麟儿,传承血脉,开枝散叶,携手终老。急景流年中,那个荒唐的女子注定要被遗忘,从面目模糊,到不留痕迹,所有的爱与恨如短暂的潮汐,褪尽是必然的结果。
直到今日,许问涯看见了宋浸情遮掩在袖下的那只玉结环。
夏衫单薄,玉色破开布料,闪出刺目的光华,密匝匝地入侵眼帘。
许问涯馀光受扰,下意识被吸引。转面垂眸,几乎是落于其上的第一眼,便令全身僵止。
他眼前一晃,幻景横生,仿佛在玉结环上看见了云湄留存在上头的血渍。所有的机关都是他亲手铸就的,是以许问涯深知这个世上惟有自己一人能够打开。
除非脱身之人能有舍骨断手的决心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许问涯仿佛被刺中了神经,痛感飞速弥漫四肢百骸,激得心绪迭起,所有的爱恨悱恻顷刻间扬尘般在胸腔蔓延开来,填满所有神志。
她怎么能……
她怎么能够这般待他?
曾经初初相知,他满以为妻子是遭受过无法付诸于口的虐待,才会有些不对劲的地方,遂放低身段,掏出所有,结果到头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,连枕边人都是李代桃僵的。每当他倾注爱意时,她心里是不是都宛如看傻子一般?她始终是操纵者,而他仿若她手中的皮影,将前所未有的足量耐心都交付给了不该给的赝品。
他许问涯从小到大,何曾被人这般戏弄过?
……当真是可恶可憎,死有馀诛!
他想起和美桥上的五色丝线,与自己临与
云湄分别前的成全之心,蓦地想——放飞?凭什么要放飞?
凭什么她可以说走就走?
那他呢?他受到的欺骗,错付的情感,满腔温柔予之非人,事到如今,难道连一个说法都不够格朝她讨要的吗?!
宋浸情见他面色渐次转为阴沉,心中惊疑不定,拿不准主意。可他又只是转了神情而已,整个人凝定在那儿,并未有多言语。宋浸情抑住忐忑,上前两步,出言转圜道:「……夫君?咱们走吧,别误了时——」
「别装了!」
伴随着这一道揭破所有欲盖弥彰的粉饰的訇喝,宋浸情腕上一痛,那只传家镯顷刻间坠地粉碎,结构缜密的玉结环亦然磕碰得生生散了架,精铁制成的零件四处横飞,仆婢们突逢此变,惊叫连连——在许氏麒麟子身畔侍奉的,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主子如此失态过,自然大感意外。
待得反应过来,却见许问涯早已扔下所有人,大步朝外走去。宋浸情心中难安,脚步匆匆地提裙缀上,将将踏出门槛,面门上倏而飞尘呼啸,宋浸情赶忙止住步子,撇尽浮尘定睛一望,原是许问涯牵了一匹玉骢骅騄,翻身上马,扬鞭急去,身形很快消失不见。
馀下的人面面相觑,宋浸情急得跺脚,许问涯此人毅力过人,捱到今日才突兀爆发,她实在怕过了这遭,他便又复归先前的若无其事了,于是干脆把握机会地冲车把式吩咐道:「快!也送我回今阳!」
***
这一路飞沙走尘,身下的玉骢良马浰似雷电,城门郎吓得还以为来了寇贼,好险看清,瞧着去势并非攻城,反而是要出城的。又待将那匹举世无双的玉骢骅騄瞧个清白,知来人是帝王心腹,心中一跳,赶忙命人开门放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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